那是第一次，他主動離開村上的身旁。
因為他的心，牽掛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他很在意丸山最後的笑容，那比哭還難過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知道丸山的心情，而且也染上了他的一點痛。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昴拿著外套的手，漸漸的揪了起來。

他到現在還是覺得，他是喜歡村上的。
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喜歡村上的笑，喜歡村上的氣息，喜歡村上在他身邊。
如果可以，多希望他喜歡村上有多少，村上也可以那麼喜歡他。
付出了多少，也可以得到同等的回答。

「可是，」他抬起了頭，再一次的，緊緊的握住了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手。

丸山不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
誰都不可以帶走他，更不准丸山離開他。
要做什麼他都願意，要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可以。
他不在乎丸山喜不喜歡他，他也不在乎丸山現在是否仍喜歡著他，因為無論答案是怎樣，他的堅定，還是跟以前一樣。

如果，這就是村上所說的。
『愛』的話。

「你不可以再離開我，放我一個人走。」看著丸山，他一字一字清楚的說。

他會懂，自己想牽誰的手。

* * * * * * * *

「抱歉，這麼晚了還請你來幫忙。」村上將橫山的衣服摺好，收進放換洗衣物的袋子中。
半夜的急診室，慘白的空間因為人數不多，所以只開了幾盞燈在走廊的盡頭閃爍。
「沒關係。」昴移了一下，空出一個位子給村上坐。
床邊，點滴按著穩定的節奏，慢慢的滑過管子注入橫山的手臂中。
「你不休息一下嗎？」看著已經忙了一個晚上的村上，昴擔心的問。
「不用。」村上輕輕的搖搖頭，幫皺著眉頭睡的橫山拉好被子。「我不累。」
「這種吃燒烤吃到食物中毒的傢伙就放他自生自滅算了。」
「嘛、等他好了他就知道了。」可能是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了，村上放鬆的笑著。

這個晚上，他第一次看到村上的笑容。
那個從來沒變過的溫柔笑容。
那個只給橫山的溫柔笑容。

可是，自己的心，那應該隨之而來的悸動卻不再響起。

因為他，還是掛念著另一個人的痛。

「你就是這麼寵他，他才會這樣的。」昴將身旁的寶特瓶拿給村上喝。
村上接過寶特瓶，在手中輕輕的轉著。「沒關係啦。」

昴還是受不了那寫滿千言萬語的眼神，低頭揉起自己手中的外套。
「你真的‧‧‧很喜歡他。」不清楚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只是自己的聲音，在收尾的時候好像有一點害怕面對現實的恐懼。
「不。」突然間，村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認真的看著床上的人。「很喜歡很喜歡‧‧‧還不夠。」
昴轉頭看著村上。

咦。
有點熟悉的感覺。

「我愛他。」村上伸手放到橫山的額頭上，不知道是第幾次確認他有沒有發燒。

沒有預想中的不敢接受。
因為從心底浮現的暖意，和那一晃即逝的身影，安撫了他的心。

「不一樣嗎？」
村上笑著對他眨了眨眼。
昴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明白些什麼。

* * * * * * * *

『我喜歡你、喜歡丸山、喜歡安田、喜歡大倉、喜歡內、喜歡亮，喜歡好多好多人，喜歡大家。』
『可是，我知道，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雖然我很想要永遠在一起，但大家總有一天，還是會各自擁有自己的一片天，不會再像現在一樣這麼常膩在一塊。』
『只有他不一樣。』
『我不能接受、也不能想像沒有他的生活。』
『只有他，給我這種感受。』

離開醫院，昴跑出車站出口，第一次在這條道上用這麼快的速度奔走。

『他開心，我也跟著快樂，他難過，我也跟著低落，我的心情隨著他起伏，我感受他的感受。』
『我累的時候，他疼我，我不快樂的時候，他一定會讓我有笑容。』

心裡一直呼喚著那個名字。

『我愛他，而且不在乎他愛不愛我。』
『因為最重要的，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不是想這麼多。』

彷彿壞掉的放影機，不停重複播放著那個他從來沒有好好注意過的身影。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其實就默默記錄著了。
不然，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回憶？
連手心相觸的感覺，都好清晰。

外套傳來的氣息。
那份柔韌的堅定。
他明白自己想要永遠的收在心裡。
不再分離。


丸山看著他，然後轉過身去不面對他。
昴緊張的哽住了氣。

不要、不要離開我。

「你說你願意等我的！」他慌了。
甚至拿出了之前的理由想挽回。

第一次這麼害怕，自己已經錯過。

過了一會兒，丸山才緩緩開口。
「對不起‧‧‧不要看我，我現在好醜。」他的聲音，有點濃。
他的肩，微微抖動。

「你喜不喜歡我都沒關係‧‧‧沒、沒關係‧‧‧」丸山說的斷斷續續的，手胡亂地往臉上抹。
昴沒有聽他的話，繞至他身前，把外套披還在他身上。
看對方哭的這麼脆弱，他好不捨也好感動。
原來，自己，真的在這個人的心中。

「可是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昴拉著外套的手，悄悄施力。


終於，月光下，映照出的是交集在一起的兩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