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噓………」修長食指輕輕點住欲言又止的雙唇。「我知道,你不用說出來沒關係。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
未完成的話語,彼此心知肚明。
時間消磨了熱戀的激情,當初擁抱的感動、微笑的默契似乎已不復存,眼神交會間傳遞給彼此的愛意被無形高牆阻隔兩端,看不到、也聽不見。
情人,因為太瞭解而分開,他們……最終也免不了步上這條道路的命運嗎?
「嗯。那……就這麼決定了。」
這一天……
他們協議分手。
********
關8的樂屋,今天氣氛有些微妙,像被楚河漢界隔出兩個不同的彼端,一邊洋溢著粉紅色氣息,另一邊卻瀰漫著低沈的色彩。
丸山和渋谷一如往常,談笑中夾雜著幾聲「笨蛋」的輕斥,隨即又笑鬧成一團。
橫山和村上則坐在一旁的沙發低聲討論待會錄影的行程,還得小心翼翼地避免吵醒以橫山大腿為枕,而雙腳則不客氣地放在村上大腿悠悠哉哉沉睡中的錦戶。
反觀剩下的兩人,從踏進樂屋到剛才,沒有交談、沒有接觸,各自躲在樂屋對角線的兩角,一副能離對方有多遠就有多遠的模樣,與平常黏在一起閃光四射的情況簡直大相逕庭。
雙方相敬如冰,互相把對方當成空氣。
一個面無表情默默地敲打著練習鼓,擺著一張撲克臉凍結週遭的空氣,平時除了食物外鮮少顯露情緒的大倉,今日卻反常的散發著陰沉的氣息。
另一個死命抱著吉他低頭猛彈,就像樂屋裡有妖魔鬼怪一樣讓他不敢抬頭多望幾眼。平時總是上揚的唇角今天繃得死緊,偶爾揚起的視線卻在大倉出現時倉皇的四處游移。
不對勁、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
原本沈浸在兩人小世界的渋谷視線偶然一掃,卻眼尖的發現即使人已縮在牆角、努力避開眾人視線範圍的安田,眼角微弱的閃光彷彿滲出晶瑩的淚滴,雙目泛紅含著令人心疼的委屈,然而應該守在身旁最親密的另一半,卻只漠然地注視一切發生。
「這兩個人怎麼了?」終於察覺到樂屋兩端散發著異樣氣氛,昴疑惑地詢問看起來也是一頭霧水的丸山,卻只得到戀人一樣狀況外的搖頭。
「不曉得……」安田縮成一團的樣子,看起來都快嵌進牆壁去了。「他們還要這樣僵持多久……?」
就算吵架也不該對彼此不理不睬把對方當成陌生人看待吧?大倉到底在玩什麼花樣?沒發現自己已不知不覺偏向安田一方的丸山,在心裡暗自為大親友打抱不平。
到底發生什麼事?前幾天一起出去時還一副甜蜜和樂的樣子羨煞旁人,怎麼不過幾天時間的光景,一切都走樣了?丸山和渋谷心中同時浮現無數問號卻不知如何開口。
其實………答案似乎很明顯。還有什麼事,會嚴重到使兩人形同陌路?
即使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太沈重。
誰也承受不起點破可能事實所帶來的後果,一旁默默觀察的兩人,只好將問號化為疑惑的視線向大倉飄去。
為什麼都看我呢?
大倉敏銳地察覺丸山和渋谷詢問的目光,尤其是丸山的眼神,還隱隱約約夾帶著責備的意味。
無奈的輕喟,明明……他什麼也沒做啊。
他只是被動的接受安田的要求,因為無法拒絕情人有所祈求的眼神。
常常因為思緒太縝密而陷入莫名煩惱的戀人,總是讓他花費比常人更多時間猜測對方心意,預先猜想那顆小腦袋可能想到的奇怪念頭以事先防範,心臟如果不夠強壯哪裡經得住一再的驚嚇,如果心志不夠堅定,怎麼能在一起度過這些年頭。
然而這次,即使是久經訓練的心臟,也被嚇得魂飛魄散。
他怎麼也沒想到,安田會用著他最無法拒絕的表情,吐出讓他想把情人腦袋剖開來一看到底裝了什麼東西的絕情話語。
再度感受到丸山和渋谷針螫般的質問目光,大倉鬱悶地敲打眼前的練習鼓出氣,這、也不是他希望的結果,其實自己,根本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受不了僵持的氣氛和旁邊兩人不停關注的視線,大倉主動往安田的方向邁出今天的第一步,決定阻止事情繼續惡化下去。
然而當他邁開腳步時,卻發現安田也放下手上的吉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往樂屋門口移動,情急之下大掌伸出握住即將逃脫而去的纖細手腕,焦急的話語脫口而出。
「你要去哪裡?」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靜默,和含幽帶怨的雙眸。
寂靜,代表無言的抗議。
之後安田用力掙脫大倉的束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樂屋,背影明確地透露拒絕的訊息。
樂屋裡的其他人,包括大倉忠義自己,全部因為方才雙眼所見的事情而傻在當下,連沈睡中的錦戶也被吵醒,爭著睡眼惺忪的雙眼努力釐清到底發生什麼事,竟然能讓平時修養甚佳的好好先生,不到忍耐極限絕不輕易動怒的安田,無視於大倉的攔阻,絕決的連交談空間也不留。
大倉楞楞地看著被甩開的手,當真這麼絕情?雙方接觸瞬間的體溫仍令回味,他仍想撫平戀人眉間的縐痕,但出乎意料之外的無情卻令他不知作何反應……
「大倉忠義你到底做了什麼?」
「你們怎麼了?」
「有什麼事情不能談嗎?說出來聽聽讓大家幫忙想辦法。」
「你怎麼還楞在這,趕快追出去啊!」
一旁的成員看不下去,紛紛七嘴八舌地表達關心之意。然而微妙的是,沒人質疑安田做錯了什麼,反而都把矛頭對準大倉,一副他是個十惡不赦專門欺負小綿羊的大野狼。反正千錯萬錯,就是大倉的錯。
「…………」
等一下……提出分手的人不是我啊,怎麼現在卻是自己淪落到千夫所指的境界?或許安田溫柔的形象深植於眾人心中,使大家認定他就是欺負人的那一方,可是這一次,他確確實實的是無辜的。
原本活力四射的樂屋因為突發的事件而一片靜默,大倉沈默地接下質疑的目光,面無表情地猶豫著該怎麼辦,越發使得旁邊乾著急的眾人更加不滿。
「我有點擔心,出去看看。」先把人找回來比較重要,渋谷丟下一句話後隨即尾隨安田離開的路線離開樂屋,臨去前還不忘瞪一隻名為大倉忠義的呆頭鵝一眼。
這下眾人無言而苛責的目光更集中在大倉身上。
「…………」又是我的問題?
大倉無意識嘆了一口長氣,真是夠了,他決定結束這場鬧劇。終於是起身跟上渋谷腳步,離開樂屋。
安田能到哪去呢?待會就要出發錄影,應該也無法跑太遠吧。
尾隨安田而出的渋谷一邊猜測可能的去處,一邊眼角不露任何餘光地尋找安田的蹤影。會是躲進廁所大哭一頓嗎?剛才離開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讓他不由自主擔心了起來。
真是,大倉忠義到底做了什麼事?平日的溫柔體貼到哪去了?等他找回安田一定要把大倉抓來好好重新再教育一番。
「啊,找到了。」前方不遠處一抹粉紅色的身影正是安田今日穿的上衣,心中滿溢擔憂的情緒催使渋谷小跑步衝向前拉住仍執意離開的人。
「你想跑到哪去?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跟我或其他人商量啊。」逃避是無法解決事情的。
被拉住的安田固執地不肯回身,低頭無語,但微微顫抖的肩膀洩漏了忍耐到極限的情緒。
「想哭就哭吧,嗯?」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地扳住安田的肩膀將他回過身來面向自己,摸不清好友情緒的渋谷連安撫的話語都顯得無力。
沒想到不轉過身還好,當安田抹去淚水眼神正對上渋谷時,一股寒意卻從渋谷的脊椎爬上腦門。
那個滿臉的笑意是怎麼一回事?
「咳……那個……昴,愚人節快樂。」
「啊???」聽到安田回答的渋谷頓時就地石化,意想不到的答案炸得他腦袋一片空白,他剛才聽到什麼了?
「我說,愚人節快樂。」見渋谷沒有反應,安田還煞有其事的再確認一次。
昴嚇傻的樣子實在太太有趣了,難得看到他露出呆滯的表情,努力忍住唇邊氾濫的笑意,今日的罪魁禍首很愉快地享受惡作劇的成果。
所以,簡而言之,就是,我被騙了?因為這個該死的愚人節???
從後方追趕而來的大倉,甫靠近落入眼簾的就是戀人憋笑得滿臉通紅的模樣,還有另一個已經石化、努力消化被欺騙事實的24歲年長。
「下次別這樣了。」繞過石像化的渋谷來到安田身邊,大倉不客氣的左右手夾住戀人的腦袋大力旋轉,多少也有點報復的意味。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聽到「分手」這兩個字時,自己也被嚇得不輕,有些玩笑是不能亂開的。
「難得愚人節嘛。」看不出有反省意思的安田,笑瞇瞇地任由大倉轉動他的腦袋,表示他的心情非常愉快。
「你喔………」無奈地點了戀人挺直的鼻樑,「休息室裡的人都被你嚇傻了,大家還一臉責怪我的樣子……」他的形象就真的這麼糟糕嗎?原來在其他成員眼中,自己是欺負安田的角色啊,大倉不無感嘆的陷入沈思。
「呼呼,真的嗎真的嗎?」大家都被嚇到了?那表示他的演技有進步,不枉費他最近花了不少時間對著鏡子努力練習臉部表情。
今天良心被惡魔叼走的安田依舊沒有任何反省的跡象。
盯著眼前直冒粉紅泡泡的兩人,一旁的渋谷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兩個………」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代表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們兩個也給我適可而止———!」竟、然、敢、欺、騙、本、大、爺?抓住來不及逃跑的安田就是一陣惡狠狠的搔癢,一副不討回來絕不善罷干休的模樣。
這種事也可以拿來開玩笑?這小子是以為我渋谷昴的同情心是過度氾濫嗎?越來越大膽了,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啊哈哈哈哈———すばる,好了啦……」被抓住弱點的安田笑得沒有抵抗能力,連討饒的話語都無法完整說出,只能將求救的目光拋向身旁的戀人,卻見到大倉一臉『我什麼也沒看到』擺明著袖手旁觀的表情,揚眉攤手,一副渋谷做得好、幫自己出一口氣的幸災樂禍著。
看到安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的模樣,覺得暫時出了一口惡氣的渋谷終於停手,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待會自己去跟其他人解釋。」就算自己能放過安田,其他同時被愚弄的成員會有什麼反應,他可不敢保證。
「真想看他們當時的反應………」剛才的小小懲罰早就被拋到腦後,安田還遺憾著沒能親眼見到其他成員的表情。
至於反省?待會再說。
渋谷無奈地看著眼前大難臨頭不自知的人,翻了翻白眼決定離開這裡,將時間還給小兩口。反正,待會樂屋會不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就要看安田的造化了,他這個觀眾役是當定了。
「下次,真的別再說『分手』這種話了。」即使是愚人節也一樣,明知剛才紅腫的雙眼僅是作戲,但已足夠揪緊他的心。
「只是愚人節嘛……愚人節的話都不能當真啊。」
「話雖如此………」
「因為愚人節的話都不能當真,所以,たっちょ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一改剛才玩笑的語氣,安田認真地說出了真意。
乍聽戀人強詞奪理的回答,大倉不禁失笑,自己……果然又啞口無言了。嘴角扯出一抹甜蜜而又寵溺的微笑,雖然只是簡單的話語,但卻溫暖了內心。
「………回去吧。」
「嗯。」自動走進身旁屬於他的位置,兩人離去的身影拉出和諧的影子。
********
這一天、我們分手。
但是愚人節的話永遠不會成真,所以,我們的愛———永恆。
作者後話:
這個,不用懷疑,就是千真萬確的愚人節賀文:D
但是若在標題打出愚人節賀文,那欣賞這篇文章就少了點樂趣,所以決定隱瞞到底(爆)
啦啦啦,所以分手是個玩笑,最後還是甜甜蜜蜜的賀文喔(躲避飛過來的凶器中)
就是這樣,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