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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灰色‧迴廊





 

那是 一幅美麗的畫。

而我終究只是個旁觀者。



那 次緊急回北海道解決的大案子讓他一下子成為大功臣，在公司裡的地位雖然沒有三級跳，但是獎金倒是拿了不少。他想著也許四十歲前就可以退休買棟公寓當房東， 再拿一些銀行的利息當作資本去做海外投資也許不錯。

退休之後的事情想歸想，眼前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幾個年輕人正 等著被公司選上，而後成為他小組下的新進人員。

你所擁有的是什麼呢？

面 前的人依著順序正滔滔不絕地發表自己專精的特長，他想起自己要交進路意願調查表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的橫山和渋谷 都決定好了，一個要念大學一個要念專門學校。那自己呢？

其實他根本沒有一個確切的目標，和兩個可以說是損友的人 一起思考了很久，一個只會亂出主意，而一個很快就放棄了。

最後，他勉強只能大概決定想成為有錢人。

半 開玩笑地在調查表上寫了有錢人之後，隔天放學就被導師叫去了辦公室。要去辦公室之前，渋谷還煞有介事地為他被叫到導師辦公室而道歉。但是沒想到導師很認真 地對於他的成績和學習談了很久，還請了他一頓不錯的晚餐。

最後他聽從老師的建議，決定進入大學念經濟學系。

而 目標大學他選擇了跟橫山同一所學校。當然是偷偷自己決定的，所以當橫山發現他也考上同所學校的時候，他不意外地看見橫山臉上刻意做出來的嫌惡表情。

不 過一向怕生的橫山在第一年的時候常常找他一起吃午餐，讓那個時候的他非常開心。

「我有夢想。」

有 著開朗笑容的社會新鮮人站起來大聲地說著。他想起橫山每次被調侃著畫畫沒前途的時候，總是大聲地說著「我跟你們這些沒有夢的人不一樣，沒有夢想的話，是無 法像彼得潘一樣飛起來的」。

他決定給這個有夢想的人加上一點點也許能夠幫助飛行的分數。



當 他的組員開始也能獨當一面的時候，他下班的時間終於可以比較正常，晚餐雖然還是常在公司解決，不過偶爾還是可以有空閒看看十點的連續劇。

雖 然應酬也是不可少，但比起一年前，現在的應酬可以說是比較少有喝醉的情況。因為組員都會很稱職地幫他喝掉，他也想盡量減少應酬。

會 想盡量減少一點應酬除了健康上的顧慮，也是因為小旬。

那一段時間他到大阪總公司出差的機會變多，每個月幾乎都會 有機會回到大阪，他也都會抽空到橫山家去看看小旬，小旬也跟他迅速地親近起來。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小旬第一次叫他 ヒナちゃん時的那種感動。

明明是喜歡的人和別人生的孩子，可是他卻完全無法對這個可愛的孩子有負面的情緒。反倒 是和這個純真的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會有種被治癒的感覺。

真的是很不可思議。

但 他覺得小旬是救贖他的天使。

那一段經常到橫山家作客的時間裡，一開始偶爾會遇到惠美子，後來幾乎沒有遇到過。橫 山說惠美子工作很忙，不到深夜是不會回來的。

不可否認的，他心裡有些高興。

可 以避開惠美子的話是最好的了，雖然對橫山和小旬不好意思，但是他就是不想見到惠美子。他不想看到惠美子表現出的獨占慾，無論是有意或是無意的。因為那些舉 動總是一再地提醒他殘忍的事實。

當小旬慢慢地能表達自己的意思開始，他經常打電話到橫山家跟小旬說話，小旬偶爾 也會在假日的時候打過來，兩個人隨意地說著一些也許沒有什麼意義的話。

最近小旬跟他說爸爸常常喝酒。

「喝 酒不好喔，身體會生病呢！」

「那ヒナちゃん也不可以喝酒喔！」

「可是 工作要喝酒呢！」

「欸？一定要喝酒嗎？」

「好像是這樣耶。」

「那， 喝一點點就可以。」

「嗯，我答應小旬喝一點點就好。」

「約好了喔！」

「嗯， 約好了。」

偶爾，小旬會跟他說很想媽媽。惠美子似乎是很晚回家又很早出門，他不禁有點擔心小旬家裡的狀況。旁敲 側擊地問橫山，橫山也老是岔開話題。

其實作為一個外人他自覺不該問太多。但是他還是關心著這一家人，關心橫山， 關心小旬。

無關乎他對橫山那份感情，就算無法成為幸福家庭構圖裡的素材，他仍不願看到心愛的人蒙上不幸福的烏 雲。



那天他剛開完早會，回到座位上就發現手機上的燈閃爍個不停，如同 往常一樣他例行公事一般地打開手機，連續將近二十通的未接通來電全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

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一定是 發生了什麼事情，正要按下通話鍵的時候，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喂喂？橫山嗎？」還沒等對方出聲音，他先迫不及待 地想知道對方的情況。

「……ヒナちゃん……」

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稚嫩嗓音，小女孩強忍著顫抖的聲線讓他整個慌了起來。

「小旬？是小旬嗎？」

「ヒ ナちゃん、爸爸、嗚……爸爸……」像是累積了許多的緊張，小女孩的哽咽終於忍不住似地崩潰。

「小旬乖，不要急慢 慢說……」面對一向乖巧的小女孩的哭泣，他知道這絕對不是惡作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慌張，因為電話另一頭的小女孩需要更大的支持。

「爸 爸、倒在地上、起不來、」倒在地上起不來？是生病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點頭緒也沒有，只能先確定向小旬確認小旬自己沒事。

他 告訴小旬不要擔心，然後請小旬等一下別掛掉電話，他拿起公司電話撥給渋谷。

跟渋谷通完電話，他沒有掛掉與小旬的 通話，拿起公事包直接走到部長辦公室請了假，然後坐上計程車直奔機場。